她建立了一个微信群,陆续拉进来几十个想要搭伙的单亲妈妈,初衷是想帮助大家找到搭伙对象:“大家可以互相支持■★★■,抱团取暖。”
数据显示,当下中国,单亲妈妈的人数已经突破3000万,在离异家庭中,平均6个男人,只有一个选择抚养孩子■★◆◆。
10月,她与来自山东的朵朵母女组成全新四口之家,试图探寻一种新家庭模型存在的可能性:
横跨2000公里,在这座有着许多棕榈树的沿海城市,两个单亲妈妈和两个孩子,正式开启一家四口的搭伙生活■◆★★■。
对于搭伙过日子这件事★◆◆■,雯雯没有告诉父母,只说朵朵妈是自己的合租人★★■◆★,身边的朋友知道后,认为她心太大:
但事实上★◆◆★◆■,在家看孩子的朵朵妈,无法一个人照料两个孩子■■■■★,而外出卖烤梨的雯雯◆■,则无法独自扛起巨大的烤梨桶。
对于雯雯的决定◆■■,父母没有太多意见◆■★★,但因为分居两地,整个孕期,雯雯没有人照顾,大小检查,她都是独自一人去往医院。
无奈之下,雯雯决定卖掉房子,房价比当年买入时跌了不少,加上装修的花费■★◆■■,前后算下来,雯雯亏了一大笔钱◆■★◆★。
彼时,雯雯经营一家美容工作室,决定离婚后,她拿出积蓄■★★★■,贷款买了一套房子,计划与大女儿一同生活。
虽然故事不同★★◆◆,但她们面对的困境,却大多相似◆◆■★。和双系抚育不同,单亲抚养意味着物质和心理压力★★◆◆◆,压到一方肩膀上■■■◆◆★。
境况最糟糕的,是那些既没有赚钱能力■■★◆,也没有人帮衬的母亲,有些母亲甚至只能给孩子买临期奶粉◆★■。
搭伙进行到两个月◆★◆◆,除了靠发小红书赚到了一点广告费,大多数时候,这个四口之间依旧窘迫★★。
只不过★◆■,在现实生活中★■◆◆,黑暗过后,迎来的或许不是光明的未来,而是另一种生活的选择。
朵朵妈总觉得拖累了雯雯与女儿,常提出结束搭伙■◆,最初■★◆,雯雯并不同意,总想再努力一把,毕竟如果两人就此分开,朵朵妈又回会到困境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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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年10月,雯雯怀孕了,她将消息告诉彼时的男友■★■◆◆,但对方因为经济原因,不想留下这个孩子,雯雯做出决定:分手,生下孩子。
在雯雯家乡,嫁出去的女儿不能回家过年,因为这个习俗◆◆◆,每到过年◆■,村里常有单亲妈妈不能回家,只能带着孩子去宾馆住■★。
其中,境况“最好”的是有积蓄且娘家人能提供帮助◆◆■,通常这类母亲不用担心基本生活,也更为轻松。
◆■★■◆“我们做这件事是为了小朋友好,结果做了这件事情,搞得小朋友都不好◆★■◆,有什么意义■■◆◆,钱也没赚到,也很折腾小朋友◆★★。◆■★■★”
女儿出生后,雯雯告诉了孩子的父亲,对方承诺,既然孩子出生★◆■◆,自己会承担起责任,按时给抚养费,对于钱的数目★◆★◆★◆,他说:
在她们看来★★★■■■,无论生理结构、生活能力还是情感共鸣上◆■◆◆◆★,女性与女性的合作似乎更为合拍。相较与■■◆“总是缺席的丈夫”一起生活■■,和另一位母亲组成家庭★◆★★,看起来更加舒心。
婚姻生活中,“丧偶式育儿”早已不是新鲜话题。当雯雯在社交媒体提出■◆◆★★◆“搭伙过日子”的女性共居理念时,受到诸多女性的支持。
在寻找生活搭子之初■■★★◆,面对几十条邀约,雯雯脑海中还冒出过搭建一所“单身妈妈乌托邦”的想法。
雯雯却不这么想:“如果硬要说担心◆◆■,人家千里迢迢什么都不要跑过来,她不是应该担心我骗她吗?虽然不是谁都信得过,但我刚好找到了一个可靠的搭档。◆★★★”
第二档则是家人无法提供帮助,但母亲本身具有经济能力■◆◆■,或是经济条件一般■■■,但家人能够提供帮助■★◆■■。
雯雯记录生活的社交账号上,总有人在评论里问她★★■★,为何明知困难,还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。
平日里,她还常会和朵朵母女视频◆◆★,回到家乡后★■★◆★,朵朵妈的困境依旧存在,不过好在,网上越来越多的人了解到她的故事■★★◆◆,开始尝试帮助她■■★■■,甚至有人还给她提供一份工作■◆★◆◆。
因为主播工作强度大,雯雯在孕早期便辞职,在家中养胎◆★,同时,每个月她还要偿还之前做生意欠下的债务与房贷。
刚开始搭伙过日子时,朵朵妈妈常情绪低落,有时候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,默默流泪,甚至拒绝吃饭。
另一个则是这个四口之家没有固定的收入,经济困难。这两条原因形成一个闭环,最终导致了这个新家庭的瓦解。
现实是,至今男方都没有来看望过雯雯与女儿,钱也只打过5000块钱便不了了之。
35岁这年,雯雯将过往的人生重新推翻,站在一片空地之上,她再次成为母亲,也开始创造一些“母亲”这一身份下★◆■★■,不同的选择。
有一段时间★★◆■,在群里妈妈们的建议下■◆◆■★★,两人曾在夜市租下一个摊位计划卖烤梨◆◆★★★◆,最初打算一个人出去卖烤梨,一个人在家看孩子。
■◆■★■“一个人抚养孩子、男方抚养费不到位★◆★◆、就业歧视等因素都加剧了单身母亲的贫困化,她们已经构成了城市里新增的隐性贫困群体。”
一直节流也并非长久之际,存款一天天减少,如何开源,成为这个四口之家急需解决的问题。
两年前,她在一段恋爱关系中意外怀孕,对方不想留下孩子,原因是◆■■“经济压力太大”,分手后■★◆◆■,雯雯瞒着男友生下女儿可可,成为一名单亲妈妈◆■■■。
她没有告诉朋友,自己离开的决定★★■■■★:“这一年我经历了太多的离别,就让我静静的走吧。”
也正因为此,单亲妈妈的困局也长久存在:经济条件能否支撑◆■、是否有人帮着照顾孩子◆■、未来事业发展与规划……
那天恰好碰上许多外地人返工,高速堵车,原本只开4小时的路程,开了整整8小时,坐在车里,看向窗外,雯雯有些怅然若失。
这似乎也在印证,在一个家庭中,女性与孩子之间的“绑定”◆★★◆,天生就更为紧密。
分开前◆◆★,朵朵妈劝雯雯退掉珠海的房子,回老家住一段时间:◆◆★★“家人都在身边,有人照顾你★◆★★,日子也不用过得这么辛苦。■■◆◆”
对这些善意,朵朵妈妈始终拒绝,在最近一次与雯雯视频时,她讲起自己的计划:去南京生活,带着朵朵一起送外卖◆◆。
她们也尝试带着两个孩子,一起去卖烤梨。但因为夜市环境太吵,两个孩子无法入眠★■◆■,回忆起来,雯雯说■★:
那场台风似乎成为雯雯生活中的隐喻★◆■★:人们在台风过境前◆★★◆,总会跟随预警,做好全面准备■■◆■◆,却依旧会被猛烈的风暴◆■★■,打乱生活。就像在女儿出生前,雯雯卖掉房子,准备好存款,全面研究非婚生子的权益,却依旧在成为单亲妈妈后,陷入不可避免的困境中。
如此之下,10月,朵朵妈带着1岁多的女儿第一次坐了卧铺■■◆,从山东先到长沙,又转3小时高铁,最终到达珠海。
社科院曾对120名离婚夫妻进行追踪调查,发现离婚5年后,男方再婚比例高达80%以上■■■◆◆★,而女方再婚比例只有22%■★■■。
前夫将女儿接回自己家,本来说只住几天■◆,却迟迟不愿送回女儿◆■■★◆,一场亲子争夺战一触即发。
她们有的是意外怀孕,男方请求留下孩子★◆★■■,却在生产之前消失■★■★■;有的是和男友分手后,发现怀孕;有的则是在怀孕后,丈夫出轨,最终决定“去父留子”◆★★★◆◆。
一有空,她就会推着可可去户外散步,看路边的小花,棚里的鸡仔,以及家里养了的大黑狗。
偶尔雯雯会外出工作,给之前开工作室积累的老客户做美容,回家后,她会将挣到的钱转给朵朵妈一些,感谢她独自在家带孩子■★■■◆。
她去看了一套价格划算的别墅,算下来★◆,如果六七个妈妈一起居住,平均下来每个妈妈只需要付700块钱左右的房租。
再次复盘起这次以失败告终的搭伙◆■◆■■,雯雯总结为两点:一是两人的孩子年纪太小,都属于最需要大人照顾的年纪,无法满足一个人在家看孩子,另一个出去工作■■◆。
生活在山东的朵朵妈,就属于最差这一档。最难的时候,她带着几个月大的女儿住过火车站,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。
有了家人的帮助后,雯雯重新拾起以前的美容工作,她隔一段时间会回次珠海★■◆,短暂工作两天,再回到家中照顾孩子。
需要有一定经济基础■■◆■■■,能够共同为这个家奋斗◆■;需要两个人在对于金钱◆■★◆、生活的许多价值观上是相似的。同时,也需要两个人在性格上合拍。
但在情感上,雯雯十分喜欢与朵朵妈搭伙过日子的生活:“我了解她的人品★◆,我们性格合适■★◆★◆,只不过是因为现实因素,暂时无法生活在一起。”
可可出生半年后,雯雯看到一则新闻:一位独自在家的母亲★■★◆◆■,替七个月大的孩子洗澡时突发癫痫晕倒,等到十几分钟恢复意识后,孩子已溺水,送去医院后■■,抢救无效★◆★■★,不幸离世。
几年后,她或许还会找一个各方面实力对等的单亲妈妈搭伙,一起组建新家庭■★★■,但如果没有遇到合适的◆◆■,她也不会强求■★◆■。
这则新闻反复在雯雯心中回旋,她开始担心,如果有一天自己发生意外,谁能照顾女儿。想要找个单亲妈妈一起生活的想法,第一次出现在脑海中。
同样需要面临家庭分工与经济压力,也需要正视性格磨合与三观差异■★,但纵使如此,雯雯依旧坚定认为,两个女性一起生活,比和男性在一起要强百倍。
过程中★■◆,雯雯发现,抛开性别■◆、爱情与法律保障★◆◆◆■■,两个母亲搭伙过日子的本质,与婚姻生活极为相似——
她在网上看到雯雯发布的征集,也发来私信,两人聊了几天■◆◆★★,雯雯感到对方的绝望与困境■■■★◆,纵使不是最佳人选,她依旧立刻邀请朵朵妈来到珠海一起搭伙■◆◆■:
“我当时没有别的想法,就想让她到我这里来,我们一起度过这段困难的日子。”
朵朵妈常称雯雯为自己的“贵人”,雯雯则回答★◆:★◆“你也是我的贵人,我们一起走过了最为困难的时光。”
在和朵朵妈搭伙的那段时间,家里只要有活,她们都会抢着去做★★★■◆■,一个人做饭,另一个就会照看孩子。
大年初九,雯雯家人陪她回到珠海,帮她把出租房的行李打包装车,带着她离开这座生活了10年的城市。
“以前说男女搭档干活不累★◆★★,实际上,现在很多婚姻里,男女一起生活◆★◆◆■■,比女生自己一个人住更累★■。■★■★◆”
偶尔雯雯会感到愧疚■★★■:“我希望给孩子最好的★★■■◆◆,又没钱买新的★★,希望她知道了不要怪我。”
两个母亲,两个孩子◆★★★◆■,合租一套房子■◆◆,均摊生活费用◆■,其余开销各自承担,生活上互相帮助◆◆★,以“合伙人”的身份,组建起一个新家庭。
过程中■◆◆★,朵朵妈妈一直尝试找工作,但迟迟没遇到合适的,渐渐的,雯雯开始有些力不从心。
“搭伙像是一种自救方式,但也存在风险★■★★■,大家还是要注意甄别对方的可信度■◆★★,提防新型诈骗方式。”
最终这笔生意以失败告终◆■■■■,算下来不仅没赚,还亏损了近3000块钱。除此之外,她们还尝试过直播唱歌,也并不顺利◆■★★■。
她在网络上发布了一条信息,简单介绍自己的情况,以及想邀请单亲妈妈一起搭伙生活的想法。
在群里,应和雯雯这一想法的妈妈很多◆◆★◆◆,但决定要来的★◆★★★,却一个也没有。这也是“搭伙过日子”最初所要面对的问题:
抛开婚恋中的情感因素,在某种程度上★◆■,单亲妈妈寻找■◆★◆“生活搭子”的底层逻辑与寻找婚姻中的伴侣,是极为相同的:
其中一方需要离开自己生活的城市,去往对方的城市居住,孩子能否适应新城市的生活,母亲能否抛下生活圈子■■■,都是极为关键的问题■◆■■★。
临近过年,朵朵妈决定带女儿回山东过年■★◆■,雯雯也计划回娘家,两人决定就此暂停搭伙过日子。
孩子出生后■■■,大多数时间都是雯雯独自照顾■■,睡眠缺失加上营养不足,很快★◆■■,她的体重掉到100斤以下。
雯雯本想通过法律程序夺回抚养权,但前夫苦苦哀求★★■◆,且以◆■■★◆■“孩子奶奶年纪大了,身体经不住打击”为由,希望雯雯手下留情★★■◆■◆。
因为要照看孩子★■◆■◆,两人都无法外出工作,为了省钱,她们常去超市买特价菜、水果与面包,努力将每周的饮食花销控制在150元以内★◆★◆■,有时候花超了,就用炒土豆丝搭配馒头过渡一下。
雯雯的女儿年纪小★◆◆,偶尔夜里哭闹,朵朵妈妈也会醒来◆■◆★■,跟着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★■。
在此之前,她经历过一段长达2年的婚姻■★◆■■★,生下大女儿,2018年■★◆◆★,婚姻走到尽头■■★■,孩子抚养权成为这段关系最后的题目。
女儿出生那天■★◆,恰好台风泰利过境,雯雯生活的珠海被巨大的风雨包裹,家人还开玩笑,可以给孩子的小名取为“泰利”。
除去经济上的困境,与朵朵妈搭伙过日子的三个月中,她们从未吵过架,朵朵妈心细■◆◆,总能把家照顾的很好,雯雯更外向◆◆■,对于如何让这个小家变好,更有想法★◆■■★。
群里就曾有过一对单亲妈妈决定搭伙过日子◆■◆★,其中一位却在收拾行李时被家人拦下★◆,因为怕对方是“骗子”。
婚姻结束后,雯雯回归独居生活■★◆★,她住在自己的房子里,养了一只猫与一只狗★■★◆★■,关掉了渐渐走上下坡的美容工作室,尝试转换赛道★◆■■,成为一名主播★★◆■,也开启一段新恋爱关系。
但抛开理论与想法★◆■,真正执行时■◆★★◆,雯雯发现■★★■◆,这样的重组家庭想要成型,依旧存在诸多难以克服的问题。
开始同居生活后,考虑到朵朵妈妈没有收入,雯雯负担起家中的房租、三餐费用与其余生活开支,朵朵妈只需负担自己孩子的奶粉与纸尿裤◆■■◆。
“我们这些单亲妈妈住在一起,孩子们可以拥有一个大家庭◆◆★■★,女人们可以一起聊天,大家彼此照顾孩子,还可以尝试做自媒体,将这种生活方式展现给更多的人◆■★,多好。”
雯雯最大的愿望◆■★◆★★,是努力挣钱■■■★,未来买一幢大些的房子■★■◆,将大女儿接到身边,母女三人一起生活:
但相比习俗,雯雯的父母更心疼女儿,年前,家里给雯雯打来电话★■◆★◆,让她带着可可回家过年■★◆。在此之前,雯雯已经有长达8年的时间没在家过年。
日子过得不轻松,雯雯却始终认为★■★■,这样两个单亲妈妈搭伙过日子的生活,要远胜于身处一段婚姻之中◆◆■★:
在雯雯看来,一是觉得孩子无辜,来了就是缘分。二则是因为■■,对35岁的她而言,这或许是最后一次成为母亲的机会。
但朵朵妈都没有收下★◆◆,雯雯说:“她自尊心比较强,心地也很善良■◆,不愿意总亏欠别人。”
在家人的劝说下,雯雯决定暂时回家生活,毕竟家人能帮自己照看孩子,还能省下一笔不小的租房费用。
雯雯称短期内不会再尝试与别人搭伙■■,等到女儿再大一点,自己的事业重新走上正轨,她想要搬回珠海生活■■。
两个孩子的用品,几乎都是从二手网站上淘来的:手推车、围栏、爬爬垫◆■◆◆◆、摇摇椅★◆★★、奶瓶消毒机……穿的多数也是群里妈妈寄来的二手衣服。
对于搭伙人■■◆★■◆,她心中有着明确的画像★■★◆:也是单亲妈妈,经济独立,为人诚实,能和自己一起支撑起这个“重组家庭”。
在互联网上◆■■◆★◆,■■“搭伙过日子”这一概念越来越火,作为第一批尝试的单亲妈妈★★◆★,雯雯也给出自己的建议:
但曾经的债务没还清,如今又添上四口人的生活压力,每个月还债加房租◆■★◆★■,固定支出便高达8000元★◆◆■。